余斌：大陆经济调整和转变的新趋势
近年来，大陆经济发展进入新常态，经济调整和转型步伐明显加快，经济运行呈现出一系列与以往不同的新变化、新特征，主要表现为。
一是经济增速从高速转入中高速。在发展中国家追赶进程的不同阶段，后发优势的重点、蕴藏的增长潜力不同，从而带来经济增速和发展方式的相应变化。在改革开放以来的30多年间，大陆经济年均增长接近10%，创造了“中国经济奇迹”。但仔细观察可以发现，2010年以来GDP增速从10.6%逐年滑坡至去年的6.9%，经济运行正在经历从未有过的长时间、大幅度调整。世界上没有哪一个国家能够永远保持高速增长，大陆也不可能例外。现阶段，大陆经济增速回落符合后发国家追赶进程的一般规律，其本质是从以数量扩张为主的高速增长阶段向以质量提升为主的中高速增长阶段的转换，是追赶进程迈向更高水平、更高阶段的体现，而不是追赶进程的终结。今年前三季度，GDP增速降至6.7%，但由降转稳、稳中有进的特征十分明显，经济运行逐渐接近“L”型的底部。“十三五”时期，大陆经济有望在曲折中完成增长阶段转换的任务，确立中高速增长阶段新的增长平台，从而实现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目标。
二是在经济结构中消费、服务业占比大幅度上升。根据追赶型经济体的一般规律，进入中高速增长阶段后，投资率和工业占比将明显下降，消费和服务业的贡献则相应上升。大陆投资增速已连续七年回落，从过去20%以上的增长下降到今年前三季度的8.2%；工业增加值增速回落已持续六年，从过去10%以上的增长下降到今年前三季度的6.0%。投资和工业增速大幅下降，也是近年来经济下行压力不断加大的主要原因。与此同时，消费、服务业保持了相当稳定的增长势头。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增速连续两年超过固定资产投资增速，服务业增速连续四年超过第二产业。在支出法GDP和生产法GDP构成中，最终消费的贡献和服务业占比大幅度提高。2015年，最终消费对经济增长的贡献达到60.9%，今年前三季度进一步提高到71%；2012年，第三产业增加值占GDP比重首次超过第二产业，2015年占比首次超过50%，今年前三季度达到52.8%。总体而言，投资和工业驱动增长的模式渐行渐远，而依靠消费、服务业增长和效率提升支撑的模式则越来越近。
三是经济增长更多依靠人力人才资源和科技创新。李克强总理在今年的《政府工作报告》中指出，实现新旧动能转换，推动发展转向更多依靠人力人才资源和科技创新，既是一个伴随阵痛的调整过程，也是一个充满希望的升级过程。由此可以看出，培育新增长动力和新竞争优势，需要实现两个转变。一是从主要依靠人口数量红利转变为主要依靠人口质量红利。自2012年以来，15—59岁的劳动年龄人口总量逐年下降，导致“民工荒”“招工难”和劳动力成本上涨。在人口数量红利不断消减的同时，每年有超过700万的普通高校毕业生和200多万成人高等教育毕业生，人口质量红利正在快速积累。二是从以引进、消化、吸收国外的先进技术为主转变为主要依靠科技创新。经过30多年的快速追赶，目前大陆产业已达到跟随、并跑与领跑并存的新阶段，引进、消化、吸收国外先进技术的空间大幅度缩小。未来将主要依靠科技创新，逐步改变核心技术、关键零部件受制于人的不利局面，在高附加值、高科技含量产品的生产上确立新优势，提升产业在全球价值链中的地位。
四是新技术、新产品、新业态、新模式加快成长。随着人民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中等收入人群持续壮大，居民消费升级呈现个性化、高端化、服务化的态势。适应需求结构的变化，生活性服务业向精细化和高品质转变，生产性服务业向专业化和价值链高端延伸，制造业由生产型向生产服务型转变。近年来，物联网、大数据、云计算、虚拟现实（VR）、智能制造等新技术加快孕育，在线医疗、在线教育、网约车等新服务迅猛成长，智能化家居、新能源汽车、绿色食品、旅游文化休闲等符合消费升级的领域保持较快增长。今年前8个月，机器人产量4.5万台，同比增长33.1%。1—9月份，实物商品网上零售额同比增长25.1%，占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比重上升到11.7%；新能源汽车产量达到30.2万辆，同比增长93%；国庆黄金周旅游规模达到5.93亿人次，同比增长12.7%。
五是树立和落实发展新理念。长期以来依靠资源要素的高投入、高消耗和环境高污染来实现经济高增长，这一发展方式必然带来不平衡、不协调、不可持续的问题。当大陆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和全球经济增长的主要来源时，国内宏观经济政策调整的外溢性，以及软实力与硬实力不匹配等问题日益突出。为了解决这些问题，中国共产党和中国政府强调要牢固树立和贯彻落实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的发展新理念。“创新”着力解决发展动力问题，依靠创新培养新的增长动力和竞争优势，实现发展方式的根本转变：“协调”着力解决发展不平衡问题，依靠协调增强发展的整体性，促进持续健康发展：“绿色”着力解决人与自然和谐问题，依靠绿色保护生态环境，实现永续发展：“开放”着力解决发展内外联动问题，依靠开放完善战略布局，拓展发展新空间：“共享”着力解决社会公平正义问题，依靠共享实现共同富裕，使人民群众有获得感、幸福感。
“十三五”时期，大陆经济增长将达到年均6.5%以上。到2020年，国内生产总值将比2010年翻一番，经济总量超过90万亿元；城乡居民收入比2010年翻一番，人均国民总收入接近高收入国家起点。未来五年，大陆将积极推进以人为核心的城镇化，实现1亿左右农业转移人口和其他常住人口在城镇落户，完成约1亿人居住的棚户区和城中村改造，引导约1亿人在中西部地区就近城镇化，常住人口城镇化率和户籍人口城镇化率将分别达到60%和45%。经过五年的努力，现行标准下的农村贫困人口实现脱贫，贫困县全部摘帽，解决区域性整体贫困。
海峡两岸经济联系紧密，优势互补、相互倚重。“十三五”期间大陆经济持续增长，消费结构和产业结构快速升级，逐步由世界工厂向世界市场转变，将为两岸经贸合作带来新的机遇和空间。大陆正在实施《中国制造2025》战略，这需要与台湾企业、有关机构在研发、技术、资本和人才等更广泛领域开展深度合作；进一步扩大金融、教育、医疗、文化、体育等服务业对外开放，将为台湾企业进入大陆、发挥优势提供便利：“一带一路”建设、国际产能合作等，将为台湾企业发展开拓新的空间。两岸应抓住机遇，携手同心，进一步提升两岸经济合作的水平和深度，促进两岸经济增长与转型升级，造福两岸同胞。
（本文为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党组成员、兼任办公厅主任、研究员余斌2016年11月2日在两岸和平发展论坛上的发言。）
